田军:无影灯下的“艺术家”

寻访中国顶尖医疗团队 —— 

本期人物:北京儿童医院 泌尿外科  田 军

尿道下裂手术是一种极难的修复手术,可谓是小儿泌尿外科中一道 “没有满分”的难题。全中国能称得上尿道下裂修复手术高手的不足10人,田军,就是其中之一。有病人曾跟田军开玩笑说:“你比熊猫还稀有!”

从医23年,田军把工作当作一个爱好,把做手术当作是完成一件艺术品,乐此不疲且精益求精。他说,“我是个性格很内向的人,愿意专注做一件事,并且把它做好。”


精益求精塑身心 


尿道下裂修复手术是北京儿童医院泌尿外科医生的“看家手艺”,每台手术要缝200~300针,每针4~5个结,医生平均每台手术要打800~1500个结,而这全部“针脚”都要在小鸡鸡上完成。田军说:“做尿道下裂手术有点类似于做微雕,两三厘米的小鸡鸡全靠医生的双手一针一线得以重塑。”

周五是田军雷打不动的手术日,这天他有四台手术,其中两台是尿道下裂修复。手术室里,所有工作都在以他为中心的平和气场中进行着。“劳驾帮我把床调高点儿,向我这边倾斜”、“凳子调高一点”,助手依次为他递上手术刀、电刀、镊子、蚊式钳等工具,“电刀调到10,给我个尖镊子”……“拿一个6号导尿管给我”……除了偶尔几句的交谈,偌大的屋里只剩下监测仪器的滴答声、电极尖端的哔吥声,安静、沉稳、有序。

无影灯下,田军戴着2.5倍显微眼镜,细细将从包皮内侧剥下的皮瓣包绕在尿管外,逐针缝合,新的尿道在一针一线下渐渐成形。他手中的镊子、持针器有规律地翻动,比头发丝还细的美迪线在记者眼里只余隐约的反光。从切开、拉直、重塑尿道到最后缝合,一台尿道下裂修复手术平均用时1.5个小时。

泌尿外科主任张潍平曾说过,“田军的手术非常讲究细节,他会比别人多花十几二十分钟,只求将手术做细致,做到符合他的审美要求。”

尿道下裂修复既是一门复杂精细的技术,也是一门需要深入研究的艺术,这是泌尿外科大夫们的共识。除了矫正阴茎下弯、重建尿道外,医师还要为患儿重塑一个正常的阴茎外观。患儿家长这样评价田军的手术效果:“看上去就像正常孩子一样。” 这正是田军手术的首要目标,“越看不出孩子得过病(尿道下裂)越好,这样才不会影响孩子的自尊心。”


兴趣所致不觉累


大夫的个人审美与患儿术后效果息息相关。审美观不同,每个大夫实施手术后做出来的塑形也不尽相同。

田军是个很注重生活的人,他喜欢摄影,喜欢用照片记录生活中的点滴之美,他说,“多看一些美好的东西,你手术做出来的效果就好看。就跟整形医生一样,天天看凤姐的人,做不出范冰冰的样子来。”在国外旅游时,他会特别留意人体雕塑,这些雕塑能为他的手术塑形提供灵感。“你注意到米开朗基罗的《大卫》其实是包茎吗?……”闲聊时他这样问记者。

田军是个低调而忙碌的大夫,在搜索引擎中输入关键词“田军”,能找到的信息寥寥,但通过口口相传找到田军的患者却不计其数。他说,“我不需要宣传,大夫是要帮病人解决问题的,要用手术说话。” 记者在他收治新病人时瞄到,他的手术单子摞起来比一根立着的原子笔还要高,其中有三分之二是等待尿道下裂手术的患者。这意味着要排上他的手术可能要等一年以上,即使这样,仍有家长坚持要找他做手术。

要说原因也不难理解,数字显示全中国每年新生尿道下裂患儿约3~4万人,而国内能做好尿道下裂手术的外科医生却不到20人,严重供不应求,而在这20人中,能称得上高手的不足10人,田军正是其中之一。

一年法定假日近一百天,田军能在家休息的时间只有十几天,但每次见到田军,他都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他说,“把工作当作一件乐事在做、当作一件艺术品来完成时,是不会感觉到累的。很幸运,我做的工作刚好是我喜欢的。”


医山有路勤为径 


曾经有记者问过科比,你为什么这么成功,科比反问记者“你见过一年四季洛杉矶凌晨4点钟都是什么样子吗?我见过。”田军对此感同身受,在他看来,“从来没有天才,只有勤奋”。

田军是个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家里唯一学医的长辈是他的爷爷。田军透露,爷爷有一套德国的手术器械至今仍被他妥善收藏着。但是,这并非田军从医的主要原因。他很实在地告诉记者,“我们那时候高考,大多数北京学生热衷报四个学校,北京工商大学、首都医科大学、金融学院、建工学院。我数学和物理不好,经济又不喜欢,能选的就剩下首医了。”幸运的是,田军是一个一旦喜欢就全心投入,且从一而终的人。一如他的爱好,收集了半书柜的养鱼书籍,甚至为了养鱼特意学了德语。

手上功夫是外科大夫的基本功,学生时代的田军有个很独特的习惯,不管上课还是回家,他的双手几乎都不闲着,一直在做缝合打结的动作。他说,“我们家所有带扶手的椅子上面都有我打的线头,就为了倒腾这两只手。不管是听音乐还是看电视的时候,我的手都不会停。”在香港读研究生时,田军喜欢在后半夜夜深人静时,一边听着古典音乐,一边给小白鼠做肾脏移植手术。也正是在那时,田军意识到,自己不擅长做基础研究,相比科研,他更喜欢手术。


业精于勤敏于思 


在外科大夫的成长道路上,田军是个不断思考、不断前行的人。“医生是一个不断修正自己错误的行业。直到退休还是会有新的感悟。” 采访时,田军这样对记者说。

的确如此,尿道下裂手术已有大约200年的历史,发表过的手术方式超过了300种。在外科学历史上,对于一个疾病有如此多的手术方式是十分罕见的。之所以有这么多的手术方式,原因很简单 —— 因为迄今为止国际上尚无一种满意的、被所有医师接受的术式。

以尿道下裂修复手术为例,尽管很多患儿家长在给田军写感谢信时会这样说,“田主任医术高超,手术一次就成功了!”但实际上,尿道下裂手术并发症发生率在20%~30%,即意味着100位患者中,有20~30人是不可能一次成功的。田军常对家长说,“我们是只能考七八十分的学生。”但七八十分的学生同时也意味着,还有提升空间。田军也正是在新的体悟中不断改进自己的手术方式。他出去做手术演示时,总有大夫跟他说,“您手术方式又变啦!”

记者在跟访田军手术时发现了一个细节,他在做尿道下裂手术时,重塑完尿道后,都会取睾丸外的鞘膜将尿道包裹住,再将阴茎逐层缝合,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外套里面弄个马甲”。据他的助手刘超介绍,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让组织厚一些,减少术后漏的几率。“一年前田主任还不是每例手术都这样做,现在几乎每例手术都加上了这个步骤。”

在不断地体悟改进过程中,田军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手术风格,比如手术中偏爱用超细的针式电刀减少出血,术后稍稍延长拔管时间减少尿道狭窄概率……


特立独行的好大夫 


田军常说,“医生应该是一个能够成为别人榜样的职业”,在待人处事上,他有着一套自己独特的准则。

周一是田军出门诊的日子,他的门诊风格非常独特 —— 锁门。任走廊里如何拥挤喧嚣,田军的门诊室里,从来只有自己、患儿、家长,任何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这里面甚至包括他的学生。在他看来,病人看病,尤其是泌尿科的病是件很隐私的事情,不该在众目睽睽下进行。另外从个人“任性”一点的角度出发,田军也是个不喜欢在嘈杂的环境里说重要事情的人。记者在门诊室外观察了一个小时,每位病人必定是由田军亲自开门迎进、开门送出的。这在外人眼里看起来很稀奇的举措,在田军看来是大夫应为之事。“我胖,多走走就当减肥了。”他指指自己略微发福的身材开玩笑说。

纵使有些时候田军内向而安静,但与病人交流时,他绝对是一个沟通能力很强的大夫。田军常说,医生是一个和人打交道的职业,话少了做不了医生,话多了又没必要。田军喜欢直截了当的交流方式,不绕圈子。

楼道看诊(病房里,这种被众家长重重包围的状况对田军来说是一种常态)

记者手记

田军是个喜欢玩儿,而且玩儿就要玩儿到极致的人。他喜欢养鱼,五年前,他买了一条原栖息于南美亚马逊河流域的“异型”,当时在全北京市只有他这一条,鱼商想带买主看实物都得去他家;他喜欢摄影,早先玩儿胶片机,佳能“无敌兔”刚出时,他就买了一台并配齐了“大三元”。

田军喜欢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他每天晚上九点后肯定关手机,把时间留给家人;他一年固定出国旅游两次,喜欢把一个地方玩儿透;有条件的情况下,他坚持吃午餐,“一荤一素,二两米饭。”他常说,“病人是不会把自己的健康甚至生命交到一个处境不如自己的大夫的手上的。”

有人曾说过,谋杀自己兴趣最好的方式就是把它当作工作,而在田军看来,兴趣成为工作后不再是兴趣,最主要的原因是夹杂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他一心只想当做一名普通大夫,“而我,也只是一名普通大夫。”


医生档案

田军

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儿童医院

泌尿外科 主任医师

兵器谱认证

泌尿系畸形,尿道下裂,肾积水,输尿管远端梗阻,膀胱输尿管返流,尿道外伤,泌尿系肿瘤,性别畸形,重肾输尿管囊肿及输尿管开口异位,小儿下尿路梗阻,神经源性膀胱,泌尿系结石,膀胱憩室,前列腺憩室,肾发育不良,膀胱外翻,隐睾,包茎,鞘膜积液,精索静脉曲张,腹股沟疝,隐匿阴茎。

出诊时间

周一下午:专家门诊

周三下午:特需门诊

周四下午:国际部门诊

简介

田军,泌尿外科主任医师,医学博士,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从事泌尿外科工作20余年,熟练掌握小儿泌尿系统先天畸形疾病的诊断和治疗。擅长尿道下裂、肾积水、膀胱输尿管返流、输尿管远端梗阻,重肾输尿管囊肿及输尿管开口异位、尿道外伤,泌尿系肿瘤,性别畸形、隐睾,包茎,鞘膜积液,精索静脉曲张,腹股沟疝,隐匿阴茎的手术治疗。

中华医学会小儿外科学会泌尿外科学组委员,发表文章10余篇,参编著作10余部。负责多项省部级科研项目。多次参加国内外学术活动以及学术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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