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明:用最小的创伤解决病人最大的痛楚

寻访中国顶尖医疗团队——

本期人物:北京友谊医院消化内科  冀明

手术服、休闲裤、布鞋,外搭白大褂,发福的身材走起路来带风带火……这是记者初见到冀明时的印象 —— 一位忙碌得有点不修边幅的大夫。

但当五十多岁的他用智能手环接起电话时,记者刷新出了对他的新印象 —— 时髦

这种“时髦”的背后,是冀明对新技术的高度执着。他的老师于忠麟教授曾评价他:“思想开放、学东西快,能把新技术很快推广。” 冀明自己也说过,“如何运用新技术治愈从前无法治愈的病症,以最小的创伤解决最大的问题是我当医生最大的兴趣点。”

内镜正是最适合他的舞台。

消化内镜中心主任,国内顶尖的消化内镜专家,经冀明引入的消化内镜新技术造福了无数患者,接受过他培训的医生更是遍布五湖四海。


“用最小的创伤解决病人最大的痛楚”

1月6日,是冀明一周一次的专家门诊日,一名来自哈尔滨的8岁胰管结石患儿是他这天的第一个病人。

据孩子父母说,6个月前孩子刚在哈尔滨取过胆管结石,谁知没过多久在胰管里又查出了结石,这可急坏了家人。了解病情后,冀明宽慰家长,“不用着急,很多孩子都有先天性的胰腺疾病,这个病可以通过微创手术治疗,先体外震波碎石,再通过ERCP取出碎石就行……

在跟访的时日里,记者见到无数结石或早期癌症患者在内镜微创治疗下重获健康。冀明在手术间隙中说过,“随着技术的发展,很多东西改变了传统医学的理念,以前需要通过外科手术才能治疗的疾病,现在用微创就可以解决。”

以比较常见的胆管结石为例,过去的胆道疾病,需要开腹进行手术,整个过程患者需要接受麻醉、开腹手术以及术后住院观察,整个过程很是辛苦。但现在有了微创医学以后,医生只需在内镜下经口到十二指肠降部就可通过自然腔道取出结石,而且患者恢复速度快了许多,痛苦大大减少。

冀明是个干一行爱一行,同时要干好这一行的人,如果一项新技术能在临床上带来更好的疗效,他就会对它高度关注。冀明曾坦言,“如何运用新技术,以最小的创伤解决最大的问题应该是我当医生最大的兴趣点。”而国内外的学术会议及学术期刊是冀明获取国际尖端技术信息的重要渠道,每年大小会议他要参加数十场。

“ 铥激光 ” 是冀明目前正在主导的一个新项目。说到当初他引入这个技术的初衷,就不得不提到ESD(早期胃癌内镜下切除术)。ESD是目前早期胃癌的主要治疗方式之一,由于其操作时间长、出血及穿孔的发生率较高,急需探索新的操作技术进一步改善ESD操作。“铥激光”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它能够在不造成深部组织损伤前提下,快速精准切除病灶并有效止血,对周围的健康组织损害最小。而在泌尿外科,这种激光技术已经应用很久了。2014年,友谊医院首次将铥激光应用于临床。冀明使用德国一款铥激光发生器为一位早期胃癌患者成功实施了手术。自此,友谊医院成为国内首家将激光技术应用在ESD操作中的医院。

外科横刀立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微创已经成为一个趋势,内外科大夫都在向着这个方向前进。”冀明笃定地说。


直爽、认真、心好,

这些词放在他身上都合适

在接触冀明之前,记者曾经问过他的同事“冀主任是个什么样的人?”得到的回答不尽相同,“直”、“严格”、“认真”。几次接触下来,记者也发现,确实很难一言以蔽之。

面对认死理儿的患者,他会比患者更强硬。

门诊时,一位做过手术的胰腺炎患者前来看诊,“主任,您再帮我看看,我这肚子一直疼,吃药不管用,要不您给我通一下吧!”冀明直言,“你这症状不是通不通的问题。”患者操着一口正宗京腔似乎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好不了我也认了。”

“你认了,我不认啊!”冀明坚持道,治病都是先做无创治疗,再做有创治疗,上来就要求做有创是不行的。把之前的吃的两种药都停了,只吃得舒特这一种,吃一个月看看疗效。

“得舒特?前十年我成把吃这药,吃得我直低血糖。”病人继续纠缠。

“你前十年是没做手术,现在再吃这个药比你之前吃的那些都有用,而且不用成把吃,一次吃一片,一天吃三次足够了。”最后冀明一锤定音,“你放心,肯定给你治好了。”至此,患者才服了软。
面对家里有困难的患者,他会忍不住心软。

“大夫,我爱人有一个直肠息肉,体积好像挺大的,报告上写1.2×1.8,其他医院都说做不了。”

“这个可以做,我给你开个住院证……”

“大夫,我闺女月底就要生孩子了,姑爷家还没有婆婆照看,我们老两口得去照顾闺女坐月子,您看手术能尽快吗?”

冀明犹豫了片刻,“我帮你问问吧”……

面对年轻的大夫,他是一名耐心的导师。

他会在病房亲自画图为大家讲解何为米瑞斯综合症;会为进修大夫讲解内镜操作与诊断方法,“到贲门这里要将镜子反转过来”,“食管这些部位发红看到了吗?可以诊断食管炎”,“这些属于胃粘膜移位情况,这是浅表性胃炎表现”。

面对出错的护士,他又是一个严厉的领导。

在内镜室护士没有准备齐器具时,他会绷着脸说:“你们不知道这些器具要提前准备好吗?”。

据说他曾有一次因为太严厉而把内镜室小护士骂哭了而不自知,别人跟他说了之后又悄悄去道了歉。

由于工作繁忙,冀明的早餐、午餐总是在内镜室草草地解决。他开玩笑说,“消化科医生是最不讲究的”。但是,每次吃饭前,他却总会提醒身边的人“洗手去”。闲聊时,他说自己对摄影仅仅是有点兴趣,但在摄影记者给他拍摄工作照时,他却会小声建议,“从这个角度拍更好”!

在朋友圈里,冀明会晒吃、晒喝、晒风景。但大多数时候,身边的人看到的却总是他忙碌的身影。


“ 我是医生,也是病人家属 ”

消化内科的病房里一幅“病人及家属于医生不同认识”的海报上写了这么几句话:病人及家属认为“现代医学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应该能治好我的病”;而医生则知道,“现代医学所能解决的问题是有限的,生病、痛苦和死亡都是人生必须面对的事情。” 这种认知让医生从穿上白大褂的那天起就懂得了无奈,而冀明对它有着更加深刻的体会。

实际上,在记者采访冀明的三周前,他的家人刚刚因病去世。当大夫最难的就是面对“无能为力”这四个字,当这种事发生在家人身上时这种感受更甚。

但他从来不会将这种“无能为力”的情绪带入到工作中。同事说起这件事时会感慨,“那段时间我们丝毫感受不到他正承受那么大的压力,工作从来没见他耽误过。”当有不知情的同事调侃他近来身材有些发福时,他会轻描淡写地笑笑说,“前阵子压力太大,确实胖了不少。”

家里的事情让冀明更懂得如何站在病人的角度思考问题,“我是医生,也是病人的家属。我能感受到有时候对病人来说,我们传递出的一个眼神也是安慰。”

查房时,记者听到他对即将手术的患者说,“我不能保证一定解决问题,但只要有一线机会我就会争取。” 对卧床的术后患者,他会细心叮嘱家属:“把食物打碎,弄成糊,再给他喝,营养要跟上。”

在跟访冀明的日子里,于丹说过的一句话一直盘绕在记者脑中,挥之不去:“医生有的时候是无奈的,有的时候是痛心疾首的,但他仍然不放弃,他力所能及地陪伴,这就是这个群体。”


“ 使更多病人从微创医学中获益 ”

作为国内消化内镜顶尖专家之一,友谊医院消化内镜中心主任,中华医学会消化内镜学分会常委兼秘书长,冀明平日除了忙于疑难手术和新技术的引进,更是致力于消化道疾病微创手术的推广和普及,他希望能够培养出更多技术人才,使更多患者从中受益。

仅在刚刚过去的1月份,他就先后辗转西北、海南、吉林多地为当地医院医生进行ERCP操作培训,演示了包括十二指肠乳头切开术、胆总管取石术、胰管支架置放术、胆管支架置放术、鼻胆管引流术等多种手术操作方式,手把手为年轻大夫传授经验。据悉,类似的培训班冀明每年要参加十多次。

ERCP是消化内镜中操作难度最大的技术之一,医生只用1.2厘米粗的内镜就能完成取胆管结石、放支架、切肿瘤、疏通胆道及胰管等复杂手术治疗。冀明告诉记者,“ERCP技术实际上在70年代中国就有了,经过40年发展,目前在小医院仍然普及不好。全国每年需要治疗的胆管结石病人数量在100万左右,但通过ERCP取石的病人仅有不到20万例。也就是说,80%的病人没有从微创医学治疗中获益。”

对此,冀明也颇感无奈,“尽管微创医学至今已经解决了很多问题,改变了传统外科手术理念和药物诊疗的理念,但它仍是一个很年轻的学科,需要医院和设备生产厂商的共同推广。”冀明殷切地期盼着更多年轻大夫成长起来,他乐于见到自己手术量的减少,他说“我手术做的越少,说明年轻大夫做得越多,也说明我的培训越成功。”

多年来,冀明可谓是走遍了大江南北,很多上过培训班的大夫或敬他为师,或待他为友,科里的大夫开玩笑说,“全国但凡有机场的地方,冀主任都能帮你联系上接机的人。”


冀明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不管内镜、手术、门诊,还是科研,医生的所有工作的出发点都是为了解决病人的问题。把你安排在哪个岗位上,就要做好哪方面的工作。

病人是活的,不是机器,要重视每个病人的个体差异。

病人是活的,不是机器,要重视每个病人的个体差异。

做治疗讲求精准,不能瞎治。

大夫对人文关怀的要求比任何一个行业都高,把人做好了,才能做大夫。

我要定一个万全的方案。

一个人的力量再强能强到哪儿去?友谊消化内科的文化是团队精神。


医生档案

冀明

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友谊医院

消化科副主任

消化内镜中心主任

兵器谱认证

消化内镜介入诊断与治疗,如早期癌的内镜下切除,晚期癌的支架置入,肝硬化的结扎和硬化,胆结石的内镜下取石,胆胰管良恶性狭窄的内镜治疗,胰腺炎的内镜治疗。

出诊时间

每周三上午(专家门诊)

简历

冀明,主任医师、副教授,毕业于第一军医大学,1999年晋升副主任医师,曾在香港威尔斯亲王医院进修半年。擅长消化内镜介入诊断与治疗,如早期癌的内镜下切除,晚期癌的支架置入,肝硬化的结扎和硬化,胆结石的内镜下取石,胰腺炎的内镜治疗。现任北京医学会消化内镜分会副主任委员、中华医学会消化内镜学分会常委兼秘书长,中华医学会消化内镜学分会ERCP学组副组长。

发表多篇论文,包括《磁共振胰胆管造影与内镜逆行胰胆管造影术诊断胰胆系统疾病的价值》,《腹腔镜联合内镜治疗胆囊胆总管结石疗效观察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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