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动脉内膜剥脱术 —— 心脑保护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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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人物: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 · 麻醉科

颈动脉内膜剥脱术(CEA)是治疗颈动脉狭窄、预防脑梗塞的主要治疗方式之一。麻醉医师对于病人术中“心”与“脑”的保护以及对病人围手术期的安危都至关重要。宣武医院麻醉科副主任医师刘清海指出,在颈动脉内膜剥脱手术麻醉中,面临最大的挑战就是脑灌注不足导致的脑梗,以及脑过度灌注导致的脑出血,唯有严格控制病人血压,才能避免上述情况的发生。

下面,就让他来带领我们一同走进一台颈动脉内膜剥脱手术,看一看麻醉医师是如何在病人围手术期内做一名护航者的吧。

“我给你猜个谜吧,四个山字山连山,四个川字川连川,打一个字?”术前准备之时,乐观的老先生竟和麻醉医师们玩起了猜字谜。此时给刘清海出字谜的老先生姓王,今年 60 岁,此前有过脑梗,左侧肢体出现偏瘫症状。目前左侧颈动脉重度堵塞,此次的颈动脉狭窄内膜剥脱手术可以说是势在必行。


麻醉准备

神经系统功能监测必不可少

有研究表明,颈动脉狭窄患者,合并冠状动脉狭窄、冠状动脉粥样硬化甚至冠心病的风险都很高。若过度关注一个危重脏器,而忽略了对其他脏器的保护,结果会导致另外脏器很有可能处于危险的状态。因此在进行CEA时,应在保护大脑的同时,也要兼顾对心脏的保护。

刘清海指出,完善的监测是麻醉医生的第三只眼,针对颈动脉狭窄合并冠状动脉狭窄患者,除了常规监测手段外,神经系统功能监测也是必不可少的。

就王老先生的实际情况来说,麻醉医师通过脑超声监测、脑氧饱和度监测、脑电监测、有创动脉压力监测、动脉压力心输出量监测等手段,共同对老先生的心脏和大脑进行了全面保护。

(桡动脉穿刺,以进行连续血压监测。)


麻醉诱导关

减少血压的波动


减少血压波动是CEA手术麻醉诱导中的关键。

根据术前评估,王老先生平时用袖带测的正常血压为130~140mmHg / 90~100mmHg,最高时为165 / 120 mmHg,以袖带压130 mmHg为下限,165 mmHg为上限。手术中,患者相应的有创动脉血压最高不能超过 185 mmHg,若突破最大值,容易出现心肌损伤;最低不能低过 150 mmHg,否则会出现大脑缺血 —— 这样给麻醉医师留下的“安全窗口”很窄。
诱导过程中,刘清海采用缓慢分次注入麻醉药物,同时辅助 0.3μg / kg / min 去甲肾上腺素,以维持病人平稳血压状态。

这里有两段小插曲,一是麻醉诱导开始前,患者由于焦虑紧张,动脉血压一度达到 185~195mmHg,诉胸口疼。刘清海指出,后负荷过大,心脏氧耗增加,易致心肌氧供需失衡,出现心脏不适,他用了 0.5mg 咪唑安定、5mg乌拉地尔,将患者血压降到 150mmHg,等病人没有症状了,便开始诱导。刘清海将此时的降压形象比喻为 “卸货”,“老黄牛本来只能拉两袋米,现在有三袋,我必须给它卸下来一袋”。

在诱导期间,病人血压出现了一次较快下降,按照刘清海的经验,他判断血压肯定会降到 120mmHg 以下,所以直接给了 50μg苯肾上腺素,将病人血压拉回 150mmHg。苯肾上腺素作为单次升压药物,一般麻醉医师一次给病人 25~50μg,之后看效果决定是否继续给药。

(监护仪显示王老先生血压一度达到195)


颈动脉阻断期间

防止脑灌注不足

防止脑灌注不足是颈动脉阻断期间麻醉工作的重点。在此期间,患者的动脉血压通常需要维持在基线水平的100%~120%,甚至更高。此时要严密监控大脑中动脉血流速度以及脑氧饱和度。一方面要维持大脑中动脉血流速度高于基线水平50%,另一方面也要保证脑氧饱和度下降不超过20%,绝对值不能低于50%。

刘清海指出,如果经颅多普勒超声(TCD)监测到患者大脑中动脉血流小于基线水平的50%,则需要采取转流管使患者动脉血流升高至基线水平的50%以上。同时调整通气,防止二氧化碳性脑血管收缩、避免高碳酸血症。通常建议维持动脉血中二氧化碳分压在30~35mmHg的水平。

此外,手术中若牵拉颈动脉窦科强烈刺激迷走神经,会引起低血压和心动过缓,此时需要暂停牵拉,应用局部利多卡因,必要时应用抗胆碱药物。

“每个步骤我们都要考虑到维持脑灌注,减少神经功能损伤的可能!” 刘清海强调。

(监护仪器安静地置于一隅,实时反映着病人的血压、脑氧饱和度、容量……近20多项数据就是此刻病人生命的表现形式,无论哪个偏离了正常值,病人生命安全就会出现危机。“我们感觉自己就像飞机驾驶员一样,每个参数都要关注,出现问题要及时处理,要注重细节。”刘清海说。)


颈动脉开放后

有的放矢地防止脑过度灌注

开放阻断钳,是CEA手术麻醉管理的重要转折点。刘清海指出,在开放颈动脉血流期间,麻醉医师需要精准控制血压,保证在经颅多普勒超声监护仪中,大脑中动脉血流速度不超过150%。

此时,降压药物选择首选β受体阻断剂,有利于保护脑血流的自我调节能力,必要时选择血管扩张药如乌拉地尔和尼卡地平,以防止脑缺血高灌注综合征的发生。也有些患者切除斑块后压力感受器反应减弱出现低血压,这时需要采用缩血管药物调节压力,以免低血压造成心肌缺血。

这台手术中,刘清海分三次用了艾司洛尔120mg,以及分两次用了乌拉地尔10mg,将患者的血压从阻断期间的180降到140mmHg,使大脑中动脉血流速度小于150%。

刘清海提示,给药要分次滴定,必要时持续输注。手法压迫动脉减少脑血流也是开放期间有效的避免高灌注方法,避免由药物带来的血压大起大落。麻醉医师需要不断与外科医生和超声科医生沟通,以免出现脑高灌注综合征。

(术中给药)

(外科医生与麻醉医生各有一块阵地,一个在无影灯下解决病人的病痛,一个在无影灯外为病人生命安全保驾护航。)

术后处理:
不要忽视任何可能的危险

手术结束并不意味着麻醉医师的工作结束。转运途中,麻醉医师还要对患者进行持续监测,着重观察患者神经系统状况、血压及心率的控制、术后出血等征象。

回到病房后,王先生的血压在过床搬动时一下升高到157mmHg,刘清海焦急地催促护士推注乌拉地尔控制血压。

“患者的危险还没有结束,我们要认真处理好每一个细节,术后可能发生脑高灌,出现头痛头晕烦躁不安,也可能发生脑低灌,出现躁动或意识障碍,这都需要我们第一时间判断做出处理,以保障患者生命安全。” 刘清海强调。

(手术室区大门打开的瞬间,家属焦急地迎了上来。)

刘清海总结,在CEA期间,麻醉医师要牵住血压这根缰绳,最大化地减少血压的过度波动,通过脑功能监测优化血压控制目标,让血压平稳过度,适应不同阶段脑灌注压力的需求,以减少神经功能损伤,这是CEA麻醉管理的重点,而脑灌注的调控又取决于对患者外周血管阻力、血容量、通气状态、以及药物滴定方式等诸多细节的掌握,任何一个细节都不容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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